幸好是关灯的,一切都被隐匿在黑暗里,让陆早早此刻看不清他阴郁的脸。

谢洄年很快松开陆早早的手,然后轻声说:“睡觉吧,已经很晚了,你还在生病,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做个好梦。

陆早早躺在被子里,听着谢洄年最后这句嘱咐,闭上眼睛,却完全无法睡着。

太多事情在这一个晚上全部冲击着她的脑海,让她的思绪茫然又无措地漂浮着,纷纷扰扰。

陆早早又把眼睛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和房间,其实什么也看不清,眼睛毫无定点地四处乱看,她只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消耗一下脑子里太多杂七杂八的想法,结果当然是失败。

陆早早感觉这一个晚上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先是知道了自己早就死过一次,也可能是许多次的事实。又模模糊糊厘清了谢洄年的心意,可是明明已经算是说清了这份心意和感情本来就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谢洄年却仍旧不为所动。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以前不是,现在也不可能是的。

更何况,这一辈子的她也没有比上一辈好到哪里去,陆早早依旧是那个陆早早,一旦藏匿在人群里就很难被发现,普通、平庸、时而瑟缩,还要面对和承担未知的命运。

他们的命运应该跟上一辈子一样,短暂当过两年同学,又各自回归到不同的境遇之中。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漆黑的深夜里,茫然却又固执地互相袒露心事。

陆早早又想起自己掉进海里的那个瞬间,车上的司机应该是和她一起掉入海底的,大概率都是魂归海底。自己穿着单薄的长袖,看周围的景色,时间或许是春夏交接或者初秋的时候。

她为什么会被那个司机带着冲进悬崖尽头的大海?

看对方的表情,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应该是坚决地打算跟他同归于尽。

虽然那一辈子大概率也有许多人不太喜欢自己,但是他们的厌恶都是轻飘飘的,像是透明的泡沫,因为懒得把那么多精力放在陆早早身上,只是把她当无关紧要的透明人,必要时候拿出来讨厌一番。

她的生活中怎么会出现这么凌厉的仇家,而且看对方的衣着打扮和气质,像是常年混迹在生意场上的商人。

她怎么会惹到这种人?

真是莫名其妙又不可思议。

可惜目前为止只有这一小段记忆碎片是完整而清晰的,陆早早拼命回想更多的细节,以作证那一辈子死亡的根本原因。

可是越想越头疼,像是命运强加给她的后遗症,让她每每想起一点之前的事情就头疼欲裂、浑身酸疼,而且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她拼命回想就能记起来的,更像是一种特定时间特点地点的随机刷新,所以只能作罢。

内心里叹了好几句长气。

陆早早想有时候老天爷真是把她当狗一样玩弄。

盯着头顶那方天花板不知道出神地看了多久,陆早早轻轻地翻了个身,怕将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吵醒。

她将脸面对窗外,没看手机时间,但凭感觉推测,应该再过一两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将手枕在脑袋底下半天,空气里突然飘来一句不轻不重的问话,“睡不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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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是关灯的,一切都被隐匿在黑暗里,让陆早早此刻看不清他阴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