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文云秋飞 第六 3228 字 7个月前

“谢陛下,谢陛下恩宠。”密探几乎喜难自禁,谁曾得过陛下如此恩惠?慌忙接过酒杯,恭恭敬敬磕的了个头,这才将酒喝了。

酒方饮尽,一股灼烧之感已经在五内焚烧开来。“怎麽会?”密探瞠大眼,几乎难以置信。

“朕的酒里没毒,但朕没说朕的戒指里也没毒啊!”朱棣再次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只是这个时候那个密探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唤人进来将该收拾的收拾了,朱棣这才更衣就寝。等烛火灭了,那伤人的话却反复在耳边回响起来。十数次进出应天──十数次进出应天却没有一次来看过他,和一名男子生活在一起数十载──他不是接受不了男人,只是那个男人不是他!

允炆啊允炆,朕这一生处心积虑的到底为了什麽啊?!朱棣痛心疾首,一口血就这麽喷了出来。

等到身边的侍从发现的时候,朱棣已经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朱棣这一病,竟是再难起身了。临终前,朱棣给自己起了谥号: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简称文皇帝。

他不知道前面那罗里吧嗦的一串,是不是能蒙骗过世人,但他祈愿朱允炆在看到那个文皇帝的时候,能明白他的用心。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诉他,他在他心里永远是个那个建文帝,虽然他似乎抹杀了他的存在;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诉他,他不过是想和他比肩在一起,无论他做了多少丰功伟业,也始终是文帝,他们功勋共享;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诉他,告诉他他的心。

允炆啊,四叔一辈子没来得及告诉你的话,只有一句:四叔爱你。当朱棣永远的合上了他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眼的时候,心里却是永久的遗憾。

第145章 番外之朱文圭

从朱文圭记事开始,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一个人──永乐帝朱棣。这不光是因为他的衣食住行全部取决於这个人,也因为他的喜怒哀乐也只能取决於这个人。

他不记得从什麽时候开始的了,那种有悖人伦的关系。要算起来,永乐帝是他爷爷辈分的长辈了,大了他也足足有近四十岁。可是他太习惯他给予的一切了,无论是喜的还是悲的。

记得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跟著他读诗,用一种淡然的舒缓的文邹邹的腔调。读的好的时候,会得到他灼热的注视,甚至炙热的吻;读不好的时候,他那冰锥似的目光,甚至可以穿透他孱弱的身体。而至於好与不好的标准,从来都不取决於他读的流畅与否,而是在於对於那种腔调的拿捏。

最开始几年,他还是很疼惜他的,不但常常来看他,也会对他和颜悦色,大概因为他的年纪尚小,即使真的惹他不快了,也不会太过刁难他。

可随著他的年纪见长,他被要求的也更多更繁杂了。从吃饭喝水的姿势,到走路转身的动作,甚至看人时的角度、笑容的深浅,都被严格要求著。包括他习字时临的帖,旁人临什麽帖他是不知道的,可是他这些年来临的帖,他能看出来,都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他被要求每一笔每一画即使神不似,也一定要做到形似才行。而这一切的一切,随著他越做越纯熟,那个人却来的越来越少了。

有时即使人来了,眼神中也再没有原有的宠溺和专注,而是带著一抹深思一抹探究,有时甚至是一丝怒意。而这个时候,如果他不慎再犯错,那一定就是得到一场粗暴的对待,也许是一场野蛮的房事,也许是一顿暴虐的拳脚。

其实朱文圭年纪虽不大,但内心早已苍老,他也早就发现,那个人分明是透过他在追逐另一个人的影子。而即为影像,便总有幻灭的一天,毕竟谁也不可能真正的和另一个人一样,不是吗?

果不其然,那一天还是来到了,只是朱文圭没有料到是那样的早。永乐十八年,那一年,他廿岁,正是弱冠的年纪。加冠礼上,虽然只有他二人,但是朱文圭不可否认,那时的他感觉到的却是盈满到奢侈的幸福。加冠礼後,是一场他没有预料到的狂风暴雨般的房事,发泄过後,在他还没有缓过一口气,那人却已经双手卡住他的脖子,狠戾著双眸咬牙切齿地问:“你是谁?”

“我是朱文圭啊!”这话问的太没道理,从小,都是他告诉他是谁的,如果他都不知道他是谁,他又如何知道呢?

“贱人。”朱棣一个巴掌扇过去,直打得朱文圭唇角崩裂,淌出血来,登时半边脸便高高的肿了起来。“还敢自称姓朱?你到底哪儿来的野种,乱我朱家血脉?”

朱文圭当时就懵了,无论是因为那个人狠绝的巴掌还是因为那个人的话。然後那个人走了,不但走出了他的房间,走出了这个宫殿,甚至走出了这座皇城。是的,走出这座皇城──永乐帝迁都北京了!

而朱文圭,被送去了凤阳。

刚到凤阳的日子里,朱文圭还有些不习惯。但只要想到那个人也在这座城市呆过,而他尤以皇族的身份呆给设置的牢笼里,竟没来由的有丝窃喜,再苦的日子,竟也可以静待下去。只要是他要让他承受的,那他就受著。

其实在往後大把的空闲时间里,他也慢慢的想明白了一些事,比如为什麽先父殉国,带著母亲、带著哥哥,却唯独落了他?还有,如果传闻属实,父亲没有死,哥哥没有死,却为什麽他们没有带他一同走,却偏偏只有母亲烧死了?而那个人临走前的一番话,他想他已经给他答案了。而那个人透过他在看的人,他想他也知道是谁了。

呵呵,何其悲哀啊,那个人爱著父亲,想通过他看到父亲的影子,可偏偏他不是父亲的亲子,可偏偏他却又爱上了那个人。当真皇家是最肮脏的地方是不是?就算他是父亲的亲子,可那个人也是父亲的亲叔父啊!这一团乱麻似的情结里,到底有几个人摆对了自己的位置?

他以为他一辈子就要这样过去了,带著那个人给他的十数载的记忆,呆在他给他的惩罚里,即使如此,仍旧甜蜜。哪怕那个人驾崩的时候,他甚至窃喜,如此他便永远是他一个人的了。他再也不是他的妃子的了,甚至不是他的儿子的了,他只是他的。因为他有他独有的爱恋,哪怕是通过另一个人转嫁的;因为他拥有独特的烙印,他身上所有的特质都是他教导而成;甚至他拥有他唯一的情谊,哪怕是恨意,毕竟他连驾崩之时都没有收回成命,放他离去不是吗?

可是一切的一切,事实证明,全是虚妄。在他五十六岁的那一年,一道圣旨,毁了他的天地。放他自由,放他自由啊!朱文圭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喃喃道:未料圣恩如此。便最後一次伏地跪拜,只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跪的磕是,又岂是当今圣上?

再不能守著那个人给他的惩罚了,哪怕是牢笼;再不能守著那个人独享过的身子了,因为圣上为他娶妻;再不能霸者皇家的身份了,因为他是建庶人。建庶人?还是贱庶人?还是贱人?贱人……哈哈哈,那个人还真是一语成谶呢!

朱文圭出得高墙不久,便抑郁而终,死的时候没有留下哪怕只字片语。一个本不该出生的人,就那麽无声无息地结束了他悲惨而苍白的一生。

第146章 番外之无责任H篇1

这一日,是朱允炆在广寒宫过的第一个生辰,两个人没有回黑云庄,也没和陆鼎原他们一起热闹,而是在秋院飞影的小院中,飞影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两个人就在寝间里把酒对月,小酌几杯。

因著飞影从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朱允炆便让他和自己一天过,非说定要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飞影扭不过他,也就从了,於是两个人互祝著生辰快乐,一路喝道月上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