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郁桉的亲生父亲在工地出事,母亲因太过着急匆匆赶着去医院的途中闯红灯而与一辆快速行驶的小车发生激烈碰撞导致车祸,与父亲一同撒手人寰。当时被放到奶奶家照顾的牙牙学语的郁桉逃过一劫,在只会喊爸爸妈妈的年纪就失去了双亲,连悲痛都不知为何物。

在那之后奶奶带着她生活了一段时间,只是老人家身体不好,各种大大小小的病痛,身上没几个钱,却还要将大部分都抛在了医院里。因而没多久郁桉就被接到舅舅家里,舅妈徐苇红起初并不怎么接受一个还在喝奶粉的小孩,毕竟那会她们自家的日子都过得拮据,因而那会她与傅景赫因为这件事情发生过好几次的争吵。

不过那都是郁桉读幼儿园时和读幼儿园以前的事情了,郁桉对那会也没什么记忆。到了差不多上小学的年纪,家里经济逐渐景气起来。

有句话说,人只有在自己吃饱穿暖后才会有心思去怜悯别人,或许正是这样,徐苇红一改曾经的偏见,从接受不了到接受她并对她好。所以在郁桉后面所拥有的记忆中,舅舅舅妈一家待她还是十分不错的。

电视屏幕上放着某歌舞节目,被唠叨催婚了一顿的傅辰延哀叹了几口气,而后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坐下

由于电视上放着的舞蹈实在太难看,歌曲听着属实算不得平缓与好听,傅辰延随手捞起遥控器要去调换节目,徐苇红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膝盖上:“你看看人家像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打酱油了,就你,一天天还在外面鬼混,让你去相亲,你就那个那个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不是您让我要真诚一点?”

徐苇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有你这么,和人家女生见面第一句,就说,我之前谈过无数任女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领证。”

傅辰延抖着腿:“不挺真诚的?”

徐苇红掠走他企图伸手去够的水果盘,端到郁桉的旁边:“桉桉多吃点。”又扭头对傅辰延说:“你就别吃了。”

傅辰延双手懒洋洋的枕着脑袋,往沙发背上一靠,半阖着眼,脚踝搭在大腿上。徐苇红拿她没办法,原以为二十出头的年纪,他不受管束在外逍遥就任由他去了,只是这几年仍旧还是这副老样子,傅辰延同傅景赫年轻时候很像,一表人才,如今让傅景赫感到欣慰的是,这人在事业上没有像在情场上那么混,已经一手创业起自己的公司。

但是身为家里的独生子,傅辰延的婚事一度让傅景赫发愁,不知这人是随了谁,傅景赫与徐苇红一辈子老实本分,就单论感情上也是初恋一直走到现在,只是不知为何就养出了傅辰延这般浪的性格。傅景赫常常点着一根烟坐在院子门口,为生物学上的基因突变而若有所思。

吃完酒酿蛋,郁桉随着傅景赫一起去接她外婆过来吃年夜饭。当晚天都没完全黑下来,一家子围坐在餐桌面前,傅景赫问了她一些关于工作上的事情,外婆则是对她嘘寒问暖问她生活过得怎么样,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傅辰延的婚事,说是几天后有个相亲,说什么都让傅辰延不要再搞砸。傅辰延差点把脸都给埋进碗里的鸡汤。

郁桉未能幸免,连带被提了一嘴,徐苇红问她有没有谈男朋友,要是谈了可以带回来让她们给把把关。郁桉笑着摇了摇头,说,还没谈呢。

终于不是在聊自己了,傅辰延绕有兴趣当着旁观者,煽风点火一把好手:“我猜她也快了,到时候老妈你等着被惊艳吧。”

郁桉拿着筷子的手滞了下。

徐苇红拍了下傅辰延:“你说什么呢,你以为你妹跟你一样?”

“哎,桉桉,你哥几天后的相亲,要不你陪他一起去吧?”徐苇红说。

郁桉眼皮颤了颤:“啊?我去干什么啊?”

傅辰延目光来回打转了一圈,不禁发笑:“不是,妈,她去干什么?替我相亲?”

“你一天天的说话能不能着调一点?”徐苇红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脚,又转头对郁桉说:“桉桉,你替舅妈我看着他一点。”

“我这哪能看得住他啊。”郁桉回答。

“都是女生,你应该比他更加懂女生的心思,帮着他一点,舅妈几年后还想抱孙子孙女呢。”

徐苇红在叨唠人方面是把好手,能把傅辰延一个话唠子都给叨唠自闭了,郁桉自然没辙,在徐苇红的百般劝说下,她只好答应陪傅辰延去一趟,就当是出门透透气好了。

“我就不能不去吗?”傅辰延嘀咕着。

徐苇红一张嘴,恐又要一番理论冲刷耳根子,傅辰延受不住,见到这趋势连忙打手势喊停:“我去,我去还不行么,别嚷嚷了。”他捂着耳朵,一副什么都不想再听的样子。

吃完饭,郁桉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傅辰延坐在另外一边,从茶几放着的烟盒上抽出一根烟吊在嘴里,目光上下去找打火机。

一点猩红在对方指缝里亮了起来,郁桉定定的往他的方向看了几秒,欲言又止。

见状,傅辰延手指夹下嘴里叼着的烟,抖了抖灰,朝她扬了扬眉梢:“干嘛,忍受不了烟味?那我出去抽?”

徐苇红从厨房出来,一把夺走他手里的烟熄灭烟头后扔进了垃圾桶。

“妈,这可贵了,多浪费。”

“别在你妹面前抽烟。”

看到徐苇红过来,郁桉刚想问傅辰延的话又重新吞进了肚子里。

“我正要出去呢。”傅辰延挠了挠头发。

“少抽点,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抽会怎么样,啊?”

反正只要一天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安定下来过日子,徐苇红就哪哪都看他不顺眼,郁桉在一旁磕着瓜子看戏。

等到徐苇红终于出去院子帮傅景赫的忙的时候,郁桉才终于跟傅辰延开口:“吃饭的时候,你那句话什么意思?”

傅辰延无聊的扔玩着置放在沙发上已经破旧得不行的,不知道从哪里收拾出来的玩偶,一不小心抛到了地上,他弯腰去捡,边说话:“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舅妈问我有没有谈恋爱,你说我我快了。”

“这不显而易见?”

“你又知道了?”

傅辰延打了个响指:“你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呢。”

“怎么可能。”郁桉将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手肘按在旁边的沙发扶手,半撑着下巴,眼眸微眨:“不要乱说好吧。”

傅辰延差点说漏嘴:“你跟阮.........”

听到这个姓氏的字眼,郁桉下意识缩了下瞳孔,转头看向他:“谁?”

“没,没谁。”傅辰延又故弄玄虚的不说下去了。

郁桉目前并不知道那次在酒吧,坐在阮听时对面的是傅辰延,也不知道傅辰延跟阮听时编排了她和韩惜玥一番,所以压根没往那个熟悉的室友身上想去。

家里有看春晚的传统。

不管好不好看,反正就跟年夜饭一样,必须整整齐齐一个人都不少的坐在一起看,完成该有的仪式感。

傅辰延被夹坐在外婆和徐苇红的中间,玩手机不行,回房间也不行,在徐苇红的啰嗦下,他只好什么都不干的盯着屏幕,一双眼珠子扭来扭去无聊的朝郁桉方向使,双手覆在身前拘束的样子看着又跟被绑/架似的。郁桉坐在另外一侧的沙发上,余光瞥见这一幕憋笑憋得不行,只好把头发掩下来遮挡一点。

相比起郁桉这边琐碎的热闹日常,阮听时那边则是要凄清许多。

这种凄清和人数没有什么关系。

别墅坐落于山脚下,冬天的下午一路开车过去,周围的树木越发散着寒意。

阮听时到家时,看到周姨在给秦华黎泡茶喝。

听到门口的动静,周姨先是笑着回头:“二小姐回来了。”

“嗯。”阮听时垂下眼皮。

秦华黎让她在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

自从阮雨知回到家里调养后,周姨和秦华黎在家说话的声音都会不自觉的放低,主要是怕提到的什么事情又把阮雨知给刺激到。

阮听时陪她喝了一会儿茶,周姨则是把一静气养身的熏香给送到了楼上阮雨知的房间,而后又去了厨房忙活。

秦华黎长相很凌厉,凌厉到一种不说话都会让人感觉到这人很凶的存在,实际上秦华黎确实是个很严厉的人,只是发火还是会讲究一种有钱人的体面和素养。

在骨相方面阮听时确乎是继承了秦华黎一半,但是眉眼却跟她已经病逝的父亲比较相似,没有凶感,只透着一股冷清。

每次和秦华黎交流聊天,阮听时都会觉得比跟客户聊天还艰难。母女两人中间有道消散不去的隔阂,说多了其实就是秦华黎心中迟迟放不下的偏执,所铸成的厚壁。

过了好半晌,一盏茶都已经凉透,又添了热水进去,秦华黎才开口,直奔主题:“几天后你必须得去一场相亲。”

这话没得商量,秦华黎说话就是这样,不给人留余地。

阮听时情绪仍旧平平:“这样做有意义么?你明知道我........”

“啪”的一声,秦华黎把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杯缘边溅出几滴茶沫。阮听时抿唇,没再说话。

秦华黎在事业上与人打交道应酬,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都能用气场微压住对方,身为董事长她拥有颗强大的内心是必要的,在外人面前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给人一种十分稳重的气质,只是每当提到女儿同性恋这方面,就会突然产生很大的情绪波动,这是她光辉人生的一大弱点。

这点阮听时曾经其实也纳闷了很久,不明白这个点为什么会让秦华黎这么敏感,就像是戳中对方内心最深处的一个不愿被人看见的秘密一样,能让贯来的自持破碎一地,后来无意中得知秦华黎年轻时候的一段往事,恍然大悟的同时仍旧不懂对方偏执到骨子里的做法,或许跟秦华黎从小成长的传统大家族有关,而贯小养成的傲气又令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偏见。

阮听时不会与她硬碰硬,至少不会在大过年又跟秦华黎发生争吵,她答应去一趟相亲的嘴上松动换得今晚许久未聚在一起的一顿年夜饭的安宁。

临近吃饭前,周姨去楼上喊阮雨知下来。

姐妹俩的共同点,就都是属于比较安静的性格。

但现在的阮雨知已经不是能用安静来形容了,而是沉默寡言到一种别人不问她话她就不会开口,别人问她话她出于礼貌顶多回一句。

周姨在旁边朝阮听时使眼色,阮听时自认为在调节家庭气氛这方面,是自身的一项短处,于是她只好喊周姨坐下来一起吃饭。

有了周姨,餐桌上才终于有点鲜活的气息,周姨了解这一家的性子,只好勉为其难当个谐星在中间说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话来缓和气氛,说着说着还不小心戳到了某些点上。说什么家里平时很寂冷,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这话说到一半没说完周姨就闭嘴了,阮听时搬出去住的事情一直是秦华黎心里的一根刺,不提还好,一提秦华黎脸色都变了几分。

碍于阮雨知在餐桌上,秦华黎想问阮听时的话最终还是吞回了肚里,但是年夜饭结束后,阮听时还是无可避免的被喊去“谈话”。

“你是不是住温吟枝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