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一声“啪”的响动落在空中,灰尘抖了抖。紧接着是里面细微的反锁的声音。

阮听时目光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门上定了会,随之内心有点好笑。平常就连换衣服都不一定会反锁门,拆个快递倒是要如此大张旗鼓的躲着,她摇了摇头,经过郁桉的房间门去干自己的事情。

卧室里。

只窗户外透进来几丝光线,驱赶走小片的漆黑。郁桉顺着床沿边的地毯便抱着快递坐了下去,连灯都忘记了开。

使劲晃了晃脑袋,郁桉半凝着眸光,停滞在空中某处。也没喝醉啊,怎么尽干些糊涂的事情。快递是她自己买的,怎么还能给忘了呢!而且她未免太欲盖弥彰了,这么做不就约等于敲锣打鼓告诉阮听时,自己买了一件需要去房间拆的隐秘东西么?

反正都已经发生了,郁桉劝慰自己,手指摩挲着手里的东西。

打开灯,她开始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情趣小手册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又仔仔细细认真的看了一遍说明书,即便她知道怎么用。

弄完这些后,郁桉打开门。

阮听时已经进去自己卧室的浴室洗澡,于是她也从床上抱起衣服,直奔客厅的浴室而去。

她洗澡可以很慢也可以很迅速,这次则是属于比较迅速的一次。出来后她看到阮听时还没洗完,对方浴室有浴缸,应该会泡澡所以洗得比较慢。

这正是个大好的机会。

阮听时的房间门敞开着,郁桉放缓脚步,停在门口犹豫不决,再之后她跑进自己的房间拿了东西,就直奔阮听时的房间里而去,没做过多的停留,把小盒子扔进了床头柜最上面一格抽屉里,郁桉就立马想转身离开,不料这时阮听时从浴室出来,余光扑捉到仓皇而逃的一抹背影。

她视线从房间门口一闪而过的郁桉的背影,渐而移动到床头柜上,唇角挽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弧度。

郁桉仿佛真的干了什么不得了心虚到极致的事情,出了阮听时房间门往沙发上双腿瘫痪似的一坐,如同泥人融进了水里,成了软软的一滩。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的紧张,只好从旁边随手拿来一个抱枕抱在了怀里,而后将下巴搁置在上面,不断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时间并不早了。

明天要上班,郁桉余光默默张望着,阮听时出来后又进去了房间。

想到上次,她们第二天睡到下午才起的事情,郁桉恍然发觉今晚的日子似乎不太合适。她自己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阮听时愿不愿意明天托着一副疲软无力的身体去上班,很可能还会多两个黑眼圈。

思及至此,郁桉起身回了房间。

反正东西都已经放到了阮听时的床头柜抽屉里了,不差这一晚。

她在手机上设置闹钟。

担心假期习惯了赖床,明天第一天开工可能会起不来。

所以她一连设置了好几个,并且挑选了一个十分刺耳的尖叫鸡声音当做闹铃,而后才心满意足的退出了闹钟设置页面。

恰逢此时,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阮听时:你不来我房间睡吗?

邀请意味十足,郁桉敲过无数字的手竟迟迟打不出短短的一句拒绝的话。最后她还是扔下手机,起身往房间外走去。走到房间门口,她又连连折返回去,捎带上了自己的手机,一起前往阮听时的房间。

“姐姐,我来啦。”郁桉推开门,轻车熟路的爬上了对方的床。

她给自己腿先盖好被子,而后倾斜身体顺手关掉了灯,打开小夜灯,躺下,将被子拉到下巴处。

阮听时偏头看她:“你在我床头柜抽屉里放了什么...”

郁桉躺平着睡,望着天花板的眼睛紧张的眨了眨。

“没放什么。”郁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否认,反正就是下意识的回答了。

“我看到了。”阮听时换了个姿势,稍稍抬起了点头,长发如瀑布般倾下来,落在郁桉的肩膀上,侧脸上,柔柔的捎着痒意。

小夜灯在白墙上覆了一层浅淡的光层,光层上面浮现淡淡的影子。郁桉余光注视着墙壁上阮听时的影子轮廓,微微晃动的发丝带着影子像丝条般漾动。

阮听时的手肘恰恰撑在她头发散乱的枕头侧边,指腹若有若无的蹭着她的耳垂。领口下掉,涌出的体香中夹杂着滚滚的温气,似在昭示着底下的神秘与诱/惑,条条缕缕的勾着人的心魄。

微偏头,气息近在咫尺。

郁桉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渐次而下,指尖捏住她的下巴,起身吻了上去。

阮听时随之被按倒在柔软的被子中央。

掌心填满柔嫩细腻的触感,又在一瞬间被点燃了火,烫得蠢蠢欲动。

白墙上的人影混作一团,此时无风胜有风,吹动影子不停的抖晃。

棉柔的布料被蹭出窸窣的响动,床头柜的抽屉打开又合上,不添衣裳的肌肤越发的红润红人,如深夜低声的吟唱,音符随着音律而跳动,在巅峰时破了音。

凌晨,浴室传来水声。

阮听时洗完今晚的第二个澡后,终于疲软不堪的躺下。

翌日天空放明,一抹金光从清澈的天空中破开了云层,晕染了周围一片,颜色由浅粉过渡到淡紫再到微红,早霞的升起似乎意味着人们劳作的开始,闹钟铃响起时尖叫鸡卖力的营业,此起彼伏缭绕在整间屋子里,激得阮听时猛然睁开眼。

两人都定了闹钟。

但是,比起郁桉的闹铃,阮听时的闹铃终于是显得太过低调了点。

“咯——咯咯咯——”

撕拉的声音尖锐又刺耳,郁桉在睡梦中紧锁眉头,却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而后反手拿枕头捂住了头。

“喔——哔——滋——”

最后一下,让阮听时想起来那种指甲刮黑板的声音,心里一阵发毛。

她目光到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终于在郁桉的枕边找到了罪魁祸首,阮听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关掉了闹钟。

她扔下手机,无力的抬起手挽了挽头发,刚想喊郁桉起床,结果那闹钟又响了起来:“咯咯咯——”

大早上听到这种声音,可想而知有多多么的令人绝望。阮听时立马捞起手机关掉,这时,她手机的闹铃也响动了起来。

第一次,阮听时觉得,自己每天起床的闹钟铃声,是多么的悦耳动听。

在闹钟多次的“摧残”下,郁桉翻了个身终于醒了过来。坐起来有点懵的揉了揉头发,阮听时把手机递给她:“你定了多少个闹钟........”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陡然亮了起来,尖叫鸡的声音再次贯入耳朵,郁桉被吓得一个没拿稳,手机摔在了被子上,而后她又忙不迭按掉闹铃,解锁开手机屏幕关掉了剩下的闹钟。

阮听时扶着额头,又气又好笑:“你的闹钟铃声........就不能选个,温和点的吗?”

“温和点的,我怕到时候闹不醒我。”郁桉说。

阮听时:“..........”

阮听时先下床洗漱,她双腿着实没什么力气,软绵绵仿佛支撑不起她的脑袋和身体。镜子中的她面容皎白,嘴边一圈都是泡沫,心说,昨晚确实有点冲动了,应该考虑下今天还要上班的事情。

“要上班了呜呜......为什么要上班........”郁桉在床上鬼哭狼嚎了好一阵,最后才极不情愿的起床洗漱,早餐两人是在外面买的吃,郁桉坐阮听时的车去的,顺便在车上给吃完了,阮听时则是把早餐带进了办公室吃,上午有个会要开,郁桉提不起精神,但是目光却一直聚焦在阮听时身上。

经过上次被温吟枝发现的教训,这次郁桉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阮听时,发现看不出什么痕迹,对方领子扣得很高,就算该有什么,也应当被遮掩住了。

开工第一天,大家似乎都沉浸在过年假期的喜悦中没走出来,提不起什么劲。

因而,郁桉一整天的不在状态,也叫人看不出什么来。

熬到下班,郁桉回到家就瘫在了沙发上,今天尤为的累,心累身体也累,说不出具体的缘由。

可能放假懒贯了一上班就不习惯,也可能和昨晚与阮听时在床上闹腾有关。

家里的挂面没了,郁桉想点个外卖当晚餐,却不知道点什么,累到极致,就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见她犹犹豫豫的在手机上迟迟不知道下单些什么,阮听时问她要不吃方便面,家里刚好有两包。郁桉看着往厨房里走的背影,不久后她听到柜子被打开的声音。

她半靠在沙发上不想起来,最后垂下手腕,似乎是默认了吃方便面,反正吃什么东西都没胃口。

半晌,两碗煮好的热腾腾香喷喷的方便面被放在了餐桌上。郁桉拿着筷子夹起一小根,慢慢的吸入了嘴里。

“其实.......”郁桉咬断面条,边吃边说话:“我以前对方便面有过一点点的阴影。”

坐在对面的阮听时讶然的抬起眼,目光下垂落在她碗里的方便面:“那你.......”

“现在就还好。我小时候,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天天吃方便面,一种口味吃腻了就换一种口味吃,然后所有口味都被我吃腻了,以至于后面我好长一段时间看到方便面就想吐。”

阮听时以前就知道她没父母住在舅舅家,于是问:“你舅舅一家对你不好么?”

“不是。”郁桉摇头:“只是他们太忙了,没时间给我和傅辰延做饭。然后我不会做饭傅辰延也不会,于是就天天吃泡面,双双吃进了医院。”

像是回忆起什么,阮听时眸光微动,张了张唇:“所以,你当时转学,就是因为这个?”

当年有很长一段时间,阮听时在放学的时候没再碰见郁桉。没有告别,也没有说再见,就突然消失了。后面她是问了傅辰延,才知道郁桉被送去了奶奶那边的小学读书。

“对啊。我奶奶至少每天可以给我做饭。就是那个小学没有春月小学好就是了,旁边就是职校,特别混乱,每天放学都是一场大乱斗现场,没有人管,而且学校很多留守儿童,家长不理,老师校长也都视而不见的。”

听到这话,阮听时心一惊,喉咙咽了下:“那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过得还算不错啊。我当时认识了职校里的一位大姐姐,她每天都罩着我的,别人根本不敢欺负我,只有我能欺负别人,不过我也没有去欺负别人,她也会带着我去玩,每天都很开心。”

郁桉沉浸在回忆中滔滔不绝,则是没有注意到阮听时表情微妙的变化。她低头吃了口面条,见阮听时拿着筷子的手指顿着,眨了眨眼:“姐姐你就吃饱了?”

阮听时把筷子伸入汤底搅拌了下,撂起一小撮面条在筷子上耷拉着,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略过问:“你跟她认识了多久?”

“从二年级.......”郁桉想了想:“快有四年了吧,我舅舅担心我跟着她们学坏,所以初中的时候又让回到了春月那边读书,和她就再也没交集了,后面我每次想起来,都经常把你和她弄混,重叠为一个人了,后面长大后回想起来才发觉其实不是。”

这话让阮听时的眸光沉了沉,她淡声开口:“也是,我和你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郁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不一样,我对你印象比较深刻啊,有些事情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

“深刻的话,你刚开始怎么没认出我来?”

郁桉哽了下,这话她竟没法反驳,于是小声的嘀咕着:“但我和人家就算认识了差不多有四年,现在让我回想也回想不起人家长什么样子了。而且要是再见面我也肯定认不出来。”

“那你记得人家名字吗?”阮听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记得一点.......”郁桉戳了戳白瓷碗的边缘:“毕竟认识了那么久嘛,而且那个时候我年级数也更高一点,慢慢认识的字就多了呀,记得其实挺正常的.........这不能代表什么吧.......”

阮听时不浅不淡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句“嗯”,“嗯”得郁桉心里发毛。

她咬了咬筷子。

心想,一开始不是在聊方便面吗?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这里来了?

“所以你把她与我弄混,是把她当成了我,还是把我当成了她?”

这话又是一道重重的雷劈在了郁桉的头顶,压得她低了低头,默默的吃面条。果然那句“食不言寝不语”是有一丢丢道理的,吃饭的时候不要乱说话,不然就会像她现在这样。

郁桉喉咙艰涩的滚动:“……没有啊。”

于是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们两人我都不记得,在我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但是我现在只想起了你。”

阮听时看她这般着急无奈的样子,终于没忍住在心底笑了下,她伸手捏了捏郁桉的脸颊:“快吃了,面都要凉了。”

也不知道阮听时心里会不会还在介意,郁桉想找些话填补一下,刚要开口,不禁发出一声惨烈的“嗷”——自己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怎么了?”阮听时看着她扭曲的表情,缓慢眨动了下眼。